就在我隨著車子的顛簸一點一點刮蹭段亦然的衣服,蹭得有些困倦剛要枕進她懷里睡一會兒時卻猛地一陣心悸,段亦然在我脊背上滑動著摸了把安撫道:“怎么了?”
我四處一張望,便明白過來這潛意識的刺痛感來自于哪里——旁邊背靠扶手聚在一起的幾個年輕女孩瞄著我們不停地竊竊私語,興奮地在那笑;幾個拿著手機的人也不看屏幕,而是上上下下完整地打量著段亦然,那些眼光只是帶著好奇和驚異,卻令我如芒在背。
車開進地下隧道時,一切短暫地陷入漆黑之中,像極了無數個放學回家的傍晚,我透過反光的玻璃看著段亦然壓低棒球帽走到我身后,那時候為什么從沒有一個人看過來?
等穿過隧道,段亦然順著我的目光往旁邊看去,離得近的那人一驚,慌忙低下頭滑手機。
段亦然似乎這才感受到了,整個人開始緊繃,顯得那樣拘束煎熬和不適應,我以為她快要受不了周圍的視線把我放開了,然而下一秒她卻更加用力地把我按在她身上,手橫住我的肩膀箍得死死的,聲音低沉道:“你想睡就睡,不用管。
站在馬路的另一面,隔著一整個川流不息的世界——灰白色的空間,地上跪著緊緊相擁的兩人卻是滿身的紅。
是那種被鮮血浸到濕透的紅,那種永遠都描述不清的紅。
紅的灼熱,紅的刺目。
汗從耳后落入頸窩時燙的我一抖,就像有人埋在我身上哭泣的那股熱度,哽咽聲恰在耳邊“尚恩……”一回頭,卻只見那人五官模糊一團。
迎著橙紅的暮光我瞇了瞇眼睛,下意識想要去辨認她的臉,可怎么看,怎么陌生。
就像有什么原本多年銘記于心的東西一瞬間被連根拔起,一條可以找到記憶的線索,一點可以讓我脫口而出的印記都不留下。
人群潮來潮去。
她對我終于沒了意義。
“逛了一天累不累?”段亦然說著拿袖子擦我耳后額頭的汗。
是啊,逛了一天了,這一天我幾乎找遍校園里的每一個角落,可怎么也找不到那個人,怎么都找不到。
只有等閉上眼睛她才會出現,好像她只存在于我過分放大的回憶里,在我努力編織的幻境里,在自欺欺人的謊言里。
一個虛象,一個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