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西川在靠山屯那“無人能及”的威望,如同春日里瘋長的藤蔓,悄無聲息地滲透到屯子的每一個角落。
他不再僅僅是一個能打獵、有本事的“槍王”,更成了一個無形的裁決者、定心丸,甚至是一種象征。
屯民們對他的態度,敬畏中漸漸摻雜了一絲依賴,仿佛有他在,屯子里就亂不了,大家的日子就更有奔頭。
這種變化,王南川和曹玲華夫婦感受得最為深刻,也最為煎熬。
自那次跪地求饒、被王西川冰冷的目光和話語嚇得屁滾尿流之后,兩人著實老實了一段時間,夾著尾巴做人,連大門都很少出,生怕哪句話說錯、哪件事做錯,惹來王西川的雷霆之怒。
尤其是看到王西川連老大王東川都肯拉拔,借錢又許諾帶他掙錢,這更讓王南川心里如同百爪撓心,又是嫉妒,又是恐懼,還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、微弱的希冀。
眼看著王西川家的日子如同芝麻開花節節高,新打的家具木材堆滿了院子,聽說開春就要動工蓋大房子;眼看著王西川在屯里的威望越來越高,連屯長老都要看他臉色;眼看著以前那些對他們還算客氣的屯鄰,如今見到他們都帶著明顯的疏遠甚至鄙夷……王南川夫婦坐不住了。
恐懼壓倒了自尊,對富貴的渴望湮沒了過往的怨毒。一個念頭在他們心中瘋狂滋生——必須修復關系!必須巴結上王西川!
哪怕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,也要從他手指縫里漏點好處出來!
于是,在一個天氣晴好的下午,王南川和曹玲華再次出現在了王西川家的院門外。
與上次空手跪求不同,這次他們手里提著東西——一小筐估計是攢了許久的雞蛋,還有一小塊用油紙包著、看起來像是從鎮上買來的五花肉。
兩人站在院門外,探頭探腦,臉上堆滿了刻意擠出來的、顯得異常僵硬和卑微的笑容。
王南川那條瘸腿似乎站得更加不穩,曹玲華則不停地整理著自己那件半舊不新的褂子,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些。
王西川正在院子里劈柴,準備修繕房屋用的木料。聽到動靜,他抬起頭,看到是他倆,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,隨即又恢復了平靜,繼續手中的活計,仿佛沒看見他們。
王南川和曹玲華見王西川沒搭理他們,心里更是七上八下。王南川舔了舔干澀的嘴唇,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隔著院墻喊道:“二……二哥,忙著呢?”
王西川沒應聲,一斧頭下去,木柴應聲而裂。
曹玲華趕緊用她那尖細的、帶著夸張諂媚的嗓音接話:“二哥真是勤快!這力氣,這架勢,咱屯里找不出第二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