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陽城的日頭升到半空時,秦滄已經繞著內城轉了大半圈。
從定鼎門進來后,他沒敢往朱雀大街那種繁華地界去——那里官差多,說不定還貼著他的畫像,一旦被認出來,又是一場麻煩。
他專挑窄巷走,腳下的青石板路漸漸變成了泥濘的土路,空氣中的點心香也被一股混雜著污水、霉味和汗臭的氣息取代。
前面的巷子口掛著塊破木牌,上面用炭灰寫著“爛泥巷”三個字,木牌歪歪扭扭地掛在斷墻上,風一吹就晃得厲害。
秦滄探頭往里看,巷子窄得只能容兩人并行,兩側的窩棚都是用破布、斷木和茅草搭的,有的連屋頂都沒有,只用一塊油布遮著。
污水在路面上積成了小水洼,里面飄著垃圾,幾只瘦得只剩骨頭的野狗在水洼邊舔著,看到秦滄,只是抬了抬頭,又低下頭去——連叫的力氣都沒有。
這就是洛陽的貧民窟。秦滄心里了然,這種地方最適合藏身,官差懶得管,也沒人會在意一個外來的流民。
他緊了緊懷里的橫刀,又摸了摸腰間的糧袋——里面只剩不到十塊麥餅了,得盡快找到謀生的法子,不然遲早要餓死。
他剛走進巷子,就被一個瘸腿的老乞丐攔住了。老乞丐穿著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襖,手里拿著個豁口的陶碗,顫巍巍地伸到秦滄面前:“小哥,賞口飯吧……三天沒吃東西了……”
秦滄沒理他,側身想繞過去。老乞丐卻不依不饒,抓住他的胳膊:“小哥,求你了……就一口……”
秦滄的眼神冷了下來,手腕輕輕一甩,老乞丐就被甩得踉蹌著后退了幾步,差點摔進污水洼里。“滾。”他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一股讓人心悸的寒意。
老乞丐嚇得縮了縮脖子,再也不敢攔著,眼睜睜看著秦滄往里走。
巷子深處更亂。
幾個光著膀子的漢子坐在窩棚前賭錢,銅錢摔在地上的聲音格外刺耳;一個婦人在門口洗衣服,污水直接潑在路面上,濺起一片泥點;還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鬧,手里拿著撿來的破瓦片,時不時往窩棚上扔。
秦滄找了個相對干凈的角落,靠在斷墻上,掏出一塊麥餅慢慢啃著。
他一邊吃,一邊觀察著巷子里的人——那些賭錢的漢子看起來像是無業游民,說不定有路子;那個洗衣服的婦人旁邊掛著幾件縫補好的衣服,可能是靠洗衣縫補為生;還有幾個背著貨郎擔的小販,在巷子里來回吆喝,賣些針頭線腦。
就在這時,一陣爭吵聲從巷子另一頭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