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陽城外的夜像浸了墨,只有幾顆疏星掛在天際,勉強映出二十里處土坡的輪廓——那里是尹子奇先鋒營的駐地,黑色的帳篷連成一片,像趴在地上的巨獸,帳篷外的篝火忽明忽暗,映著巡邏士兵的剪影,甲胄上的鐵銹在火光下泛著冷光。
秦滄伏在土坡下的草叢里,指尖捏著一片帶露的草葉,草汁的澀味混著夜風的寒意鉆進鼻腔,卻沒讓他放松半分。
他已經在這里趴了半個時辰,身邊是斥候隊的吳六,手里捧著一張手繪的布防圖,指尖在“側翼崗哨”的標記上輕輕點著:“首領,尹三的先鋒營有一千人,大多是安祿山的雜牌軍,裝備差,但夠兇。
他們的主力集中在正面,側翼只有兩個崗哨,各五十人,晚上換班時會有一炷香的空隙,是最薄弱的地方。”
尹三是尹子奇的侄子,靠著親戚關系當了先鋒營統領,性子殘暴卻沒什么腦子,麾下的士兵大多是強征來的流民和投降的散兵,紀律松散,卻因常年跟著叛軍燒殺,養成了悍不畏死的習性。
這也是秦滄選擇先打先鋒營的原因——拿下這一千人,既能削弱尹子奇的實力,又能讓鐵壁營的新卒積累實戰經驗。
“趙虎帶三百人,從側翼摸進去,先解決崗哨,然后燒了他們的糧草帳篷;李忠帶兩百人,繞到營后,堵住他們的退路,別讓一個叛軍跑掉;我帶五百人,從正面佯攻,吸引他們的主力,等趙虎得手,再一起合圍。
”秦滄的聲音壓得極低,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到吳六耳中,“你跟著趙虎,幫他識別叛軍的信號——血刀門的人跟叛軍往來多,你知道他們的聯絡手勢?!?br/>
吳六點了點頭,攥緊了懷里的鬼手令牌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——這是他第一次參與實戰,既緊張又期待,他想證明自己,也想為過去的罪孽贖罪。
三更天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,營地里的篝火漸漸弱了下去,換班的士兵打著哈欠從帳篷里走出來,與崗哨交接的聲音隱約傳來。
秦滄眼神一凝,對著身后比了個手勢——正面的五百士兵立刻握緊長槍,弓著身子,像蓄勢的狼,朝著營地緩緩靠近。
“動手!”
趙虎的低喝聲從側翼傳來,緊接著是兩聲悶響——兩個崗哨的喉嚨被斥候用匕首劃破,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。
三百人分成十隊,像黑影般鉆進營地,手里的火把突然點燃,朝著糧草帳篷扔去!
“著火了!”
營地里的叛軍瞬間亂了,睡眼惺忪的士兵從帳篷里沖出來,有的光著膀子,有的還沒穿好甲胄,手里的刀槍歪歪扭扭,根本沒形成像樣的抵抗。
趙虎帶著人趁機砍殺,長槍刺穿叛軍的胸膛,彎刀劈斷他們的手臂,慘叫聲、火焰的噼啪聲、帳篷倒塌的轟隆聲混在一起,在夜里格外刺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