潞州的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,城樓上的火把忽明忽暗,映著秦滄疲憊卻銳利的臉龐。
連續兩天的守城戰,鐵壁營士兵傷亡近三千,民壯隊也折損了八百人,城墻上的滾石和滾油所剩無幾,弩箭更是只有原來的三成——程千里的三萬大軍雖然每天只攻兩個時辰,卻像鈍刀子割肉,一點點消耗著潞州的防御力量。
“首領,糧倉的糧食還夠撐三個月,但藥品快沒了,尤其是止血的金瘡藥,現在只能用草藥代替,很多受傷的兄弟傷口都化膿了。
”李忠提著一盞馬燈,快步走上城樓,燈影里他的臉色蒼白,眼底滿是血絲,“斥候來報,程千里的大營里運來了新的攻城錘,還有昭義軍的騎兵又增了五千,看樣子明天會發動總攻。
秦滄扶著城垛,望著遠處程千里大營的燈火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彎刀的刀柄——這把刀陪他殺過血鴉、斬過尹子奇,刀鞘上的血紋在火光下泛著冷光。
他知道,再被動防守下去,潞州遲早會被攻破,必須主動破局,而破局的關鍵,就在那個被程千里軟禁、又被他派人活捉的女人身上——柳紅妝。
“之前柳紅妝跑回程千里身邊后,程千里根本沒信她。
”秦滄忽然開口,“程千里知道她見過我們的布防,又怕她反水,表面說‘留著她有用’,實則把她軟禁在大營后帳,還派人盯著——昨天周鐵突圍時,順帶摸清了她的位置,剛才斥候來報,已經趁夜把她從程千里大營里帶出來了,現在就在城下的臨時營帳里。
李忠恍然大悟,心里的疑惑瞬間解開,連忙道:“我這就去把人帶上來!”
半個時辰后,兩個衛兵押著柳紅妝走上城樓。
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叛軍侍女服,頭發散亂,臉上沒了之前的清麗,只剩下恐懼和憔悴——不是怕秦滄,是怕程千里發現她被劫走后,對牢里的母親下毒手。
看到秦滄,她的肩膀微微顫抖,卻沒像普通女子那樣哭鬧,只是攥緊了衣角,等著秦滄開口。
“程千里把你母親關在青陽鎮大牢,還派了十個親兵看守,對吧?”秦滄開門見山,語氣沒有絲毫鋪墊。
柳紅妝猛地抬頭,眼里滿是震驚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?”
“斥候不僅把你帶出來,還查了程千里的暗線。
”秦滄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,遞到她面前,上面寫著青陽鎮大牢的位置和看守士兵的換班時間,“現在給你兩個選擇:一是幫我去昭義軍大營詐降,事成之后,我派人去青陽鎮救你母親,再給你們母女一筆錢,讓你們去長安避禍;二是我現在就把你當程千里的奸細處置,你母親能不能活,就看程千里的心情。
柳紅妝看著紙條上的字跡,又看了看秦滄冷冽的眼神,知道這不是選擇題。她深吸一口氣,擦掉眼角的淚,咬著牙道:“我幫你!但你得發誓,一定要救我娘!”